第三章（1/7）

　　芈璐信中约他的中午刚过，头还晃晃的，白邙从地里掰了溜尖的一大背篓包谷来，抓住篓底，往街檐下的墙一弯身，一背篓包谷唰地倒了出来，随即斜肩歪身，背篓就顺着臂肘出溜到地上。
　　走进灶屋，抓瓢瓜从缸里舀半瓢，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，着一桶凉在猪圈里冲了澡，换了一身净衣服出来。
　　母亲砍猪草，鸡在猪草堆里刨食，嘘地一扬，鸡噗地翅跳开，转头问：“这身穿着，要到哪哈儿莫子？”
　　白邙叉开梳弄着头发，答：“上跟个同学说的，今约到镇上打团伙（聚餐）。”
　　母亲刀剁在猪草板上，问：“现在恁个忙，抽啥子疯要打团伙？”
　　白邙也不母亲，说：“商啷个搞点生。”
　　母亲驱赶了一下围过来的鸡，问：“啥时候来？”
　　白邙扩了扩胸，说：“晚得，莫等我哈，门闩也莫插，拿板凳顶着门就行。”
　　母亲撩围腰抹了一脸上的汗，对这个不太安分的儿子，里有莫名的不踏实，说：“现在不是过不下，泥巴坨坨也是钱粮呢，要脚不懒，安下思庄稼捣整，我多喂条猪，多喂鸡子下蛋，再种家菜，逢场赶街卖，一年到头多少还挣得到个钱。”
　　白邙不耐烦地哼声：“点儿钱能够啥，送赶礼紧巴巴的，买肥农药种子差一大砣，遇到个凉寒脑热的还不是要低眉顺眼借？嘿着嘿着的挑粮食卖，也卖不成个钱，一年到头每人还不了一套衣服。”
　　母亲边鸡刨开的猪草扫拢，边说：“也不要太大，有个还得要有个。”
　　“马无夜草不肥，人无财不富，盖了板房的，哪家不是这生生的？”家里的黑狗从屋里窜出来，围着白邙跳，他一掌扒开。
　　母亲叹：“钱钱钱，开口闭口是钱！”
　　白邙瞟了母亲一眼，说：“这年头要没钱，见人要矮一截，有钱的，嗓门吼得跟轰雷一样，脑壳抬得眼睛朝上了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