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温暖的斜阳照在结了厚厚一层的冰的宽阔黑水河面上。
村里几个贪玩的后生,将散雪推开,堆成一块镜子似的闪闪照人滑冰场。一群半大娃子,跟在后生后面在冰面上嬉戏,寒冷的风将这嬉戏打闹的声音传到了临河村烧热的炕上,传进了白雪皑皑的常白山的深山老林里。逗得几只在树上干巴巴望着的雀儿,“噶,喳喳。。。噶,喳喳”叫了几声。叫罢,飞下树来,在雪里找着什么······
哑女端一条矮凳,静静的坐在岸边的大杨柳下,她臃肿的棉衣靠着杨柳宽大的躯干,使她很是舒服,仰着白面似的脸儿望着冰面上的嬉笑的男男女女。她仿佛想要说什么······
哑女不是天生就哑的,儿时得过一场怪病。
临河村离大夫又远,那年头人命又贱,死个把小娃子看得很轻,再加上长辈一劝;“这孩子命该这样,由不得人!是活不下了,莫伤心了再生一个就是······”刘家的【临河村对妇人的叫法】心中可不怎么想: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!昏黄的油灯下,看自己闺女两腮红扑扑的像是冻坏一般,额头上又发烫,头发湿漉漉的·····病殃殃,可怜怜的女儿激发了张家的心底的最绵软的那一块儿。
拍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娃他爹刘永根,死拉着去连夜去看病,急迫地说道;
“娃他爹,你看看呀!这娃子要活不下了,快去找老李头儿啊!现在就去。可不能耽搁!”
幸好是闺女,要是儿子的话又一般说话了。
这对已过知命之年的两口子,穿好秋棉衣,把哑女裹得严严实实的,刘家的在旁边打着油灯,刘永根背着哑女,踏着微霜的野陌,迎着萧瑟的秋风,连夜走了十几里。
或许这心感动了山神。
刘家的急急忙慌的敲开了老李头儿药堂的门,刘永根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,一手举着油灯,看见老李头儿穿一身单薄的衣服,两只手在胸前抱着,把他们让进屋里。
老李头儿借着微弱的油灯,往女娃子面上一瞅,眼神就久久的盯着,心中一颤,大义鼎然的对张家的两口子说;
”老哥哥。老嫂子,你们放心,这孩子可着我的眼了,就算拼着俺老命也要把她从阎王手里拉回来。“
2
老李头儿治病有一手。据人据病,往往药到病除。他自来到常白山,十好几年就没出过一回岔子。能活下的,自他手中过了,必添三分生气。那些阎王索命小鬼招魂的,无可奈何!他也能使出手段续点光阴,让其家人有所准备。也就挣下了”妙手老李头儿“的好名声。
刘永根看着老李头儿,满头银白的头发,长形脸,宽宽额头上的皱纹一如既往舒缓这,显得他胸有成竹,浓浓的眉毛又宽又长,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透出平易近人的和善,高挺鼻梁,嘴大而薄,留着不长不短的胡髭,薄薄的衫子里躯体瘦削挺拔,好似山里慈祥而威严的山神(临河村的神),刘永根心底安慰自己道:老李头儿有办法的。
老李头儿细细看着哑女,哑女微眯着眼睛瞧着他像是对着他笑。他眉头一皱;一给她听脉,诊着:气走游丝,倒离不离;他额上浸出几颗豆儿大的汗珠,心中一默!提笔写方子,写一半就不写了。径直走到药柜前,抓了几味药递到刘家的手里。
“老嫂子,快炖上,就在我的灶上熬!”
老李头儿一说完,匆匆进屋去了。刘本根听到房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。“哒”从炕上跳下,老李头儿捧着一个老旧的木盒子出来。老李头儿叫来刘家的,
“将这颗参取一二两给娃子用上。”
刘家两口子一看这参,两眼都直了。在临河村野山参虽常见,可面前这真的是参中的“好东西,尖尖货!!!”
——几辈子人都难见到一根的——人形,肩园,雁脖芦,枣核艼,铁线纹,珍珠须。
刘永根心下一阵感动,疲惫的眼中湿润了,一把握住老李头儿的手颤着声音说道:
“老哥哥,······这······这·····”
“就是一根木须须嘛!只要能救咱闺女,这点东西算什么。还得阎王开恩呐!”老李头儿在刘永根手背上拍了拍,满脸祥和的望着他说道;
刘家两口子眼眶红红的,刘永根咬紧牙关,刘家的背转身去,泪珠儿没忍住滑了出来,挽着袖子擦了擦。
救命之恩,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呐!
微弱泛着黄光的油灯,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那样明亮:这明亮的有温度的光,撒在炕上那个女娃脸上。
老李头儿看看这瘦弱的哑女呼吸渐渐顺畅起来,凹陷的眼睛润湿了——
我们先暂且认为是他上了年纪容易感动的缘故吧!
——微黄的灯光里传出,低声喃喃;“太像了·······太像······”
第二天,本不哑的女娃子哑了。她张嘴一阵说,只能听清楚一个字
“大”!
几天后就能下床到处跑动······只是原先那个活泼好动,叽叽喳喳的小娃子,变成了另一个安安静静,拿圆滚滚眼睛看人的小哑女了。
3
一片广袤无垠地田野,几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在辛勤劳动着,远处的长白山直插云霄,近处地一棵老树上几只乌鸦;
——呱,呱,呱
刘永根两口子忙了一下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