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养老阁（1/4）

　　邙山脉麓山脚。
　　一片松柏遍植的连绵坟丘边缘。
　　“娘，天小兰熬了鸡汤，鸡头、鸡爪、鸡屁股都给您捞到碗里了，可香了，您快趁热吃吧。”
　　满脸皱纹头发全的老妪，颤巍巍地接过自小儿子送上的陶碗。
　　碗中鸡肉煮的骨肉分离，香喷喷的鸡汤上飘着一层亮黄的，还点缀着朵嫩绿的葱，让人一看胃大开。
　　在这个普通农人满脸菜，连饭都吃不饱的年头，这碗鸡汤已经是顿了不得的好饭了。
　　旁边一印裙的儿媳，又给递上一块馍馍，殷勤道：
　　“娘，大哥家杀了一头猪，说是明天给您送猪肉吃，您不是最爱‘槽头肉’吗？这次啊就吃个够。
　　还有二哥家捕了洛水的鲜鱼，鱼头专门给您留着呢。
　　三嫂挖了当季的野菜，已经给您蒸上了野菜子，全都是您爱吃的。”
　　然而。
　　这位含辛茹苦将四个儿子扯大，老十都没享过天福的老妪，怔怔看着中儿子、儿媳奉上的孝敬。
　　一阵悲苦不由自主涌上心头，眼泪“啪嗒啪嗒”落到了碗里。
　　看到老妪这個样子，夫妻两个的脸顿时都有些讪讪。
　　樵夫扮的男人慌忙道：
　　“娘，您哭啊。来之前说的好好的，您这是怎么了。
　　十里乡的‘养老阁’都是这样啊，我们兄弟不是给您好吃好喝伺候着了吗？您...”
　　说到这里，看到老娘浑浊哀切的双眼也说不下去，讷讷住。
　　烟雨中，一个穿寿衣的老妪坐在砖垒成的墓室内，一对中年夫妻披着蓑衣站在墓外，相顾无言。
　　墓地中，只剩下一片淅淅沥沥的风雨声。
　　显而易见，这樵夫中的“养老阁”说得好听，其实就是一个暂时没有砌门的死人墓室。
　　不知道从么时候开始。
　　在邙山附的民间习俗中，就普遍认为如果一个老人十岁之后依旧还活着，那他度过的一天都会透后辈的福气寿数。
　　所以，当老人过了十岁大寿，吃过寿面，就换上寿衣，躺进棺材里。
　　家中后辈抬进提前建在邙山外围的“养老阁”，一个人独自在活死人墓中度过最后的一天。
　　在这一天里，儿女天都会来送饭，顿饭都会按照老人的味，将家里最好的饭菜奉上，是让父母在这最后一天尝尝人间的味。